2024 年春,上海一条老弄堂里,82 岁的唐凤楼坐在藤椅上,指尖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里的杨丽坤穿着白族服饰,站在大理的洱海边,风把她的衣角吹得轻轻飘,眼睛亮得像刚洗过的星星。
电视里正重播《五朵金花》,屏幕里的 “金花” 笑着给乡亲们分水果,唐凤楼忽然叹了口气:“小九,你当年笑起来,比这屏幕亮多了。”
没人能想到,这个让他念了 24 年的女人,曾是火遍全国的银幕女神,也熬过旁人难以想象的苦;更没人想到,他这个普通矿工,会用一辈子,把她从苦难里托起来。
1942 年,云南普洱磨黑镇的杨家添了个小女儿,排行老九,家里人都喊她 “小九”。
这孩子命苦,5 岁那年,爹没了,娘看着一群饿肚子的孩子,没日没夜地纺线、种地,硬生生把自己累垮了。
展开剩余92%娘走的时候,小九还不懂 “永远见不到” 是什么意思,只知道以后没人再把热红薯塞给她了。
没了爹娘,小九跟着哥姐们过活,地里的活儿样样干,上山挖野菜能从天亮挖到天黑,常年吃不上一顿饱饭,瘦得像根柴火棍,谁能想到,这孩子后来能长到一米六多,还成了大明星?
10 岁那年,嫁去昆明的大姐回了趟家,看见小九穿着露脚趾的鞋,手上全是老茧,眼圈一红,硬是把她拽去了昆明。
可大姐家也不宽裕,最后只能把小九送到二姐家。二姐心疼这个妹妹,咬咬牙送她去读书。
也就是这两年,小九像被春雨浇透的小苗,个子蹭蹭长,脸蛋也长开了,尤其是那双凤眼,看人时亮晶晶的,像山涧里的泉水,透着一股灵气。
12 岁那年,二姐带她去看歌舞表演,台上的姑娘们跳《孔雀舞》时,小九的身子不自觉地跟着晃,手还悄悄模仿着动作。这一幕,刚好被云南歌舞团的团长看在眼里。
“小姑娘,想不想学跳舞?” 团长走过来问她。
小九抬起头,眼睛里像落了星星,使劲点头:“想!” 就这一个 “想” 字,彻底改了她的命。杨丽坤在跳舞上的天赋,简直是 “老天爷赏饭吃”。
进团才一年,就从伴舞变成了独舞演员;13 岁第一次登台,台下的掌声响了半天;两年后,她成了团里的台柱子,不管跳什么舞,只要她一上场,观众的目光就挪不开。
1959 年,长春电影制片厂要拍《五朵金花》,这是国庆十周年的献礼片,导演王家乙跑遍了云南,就是找不到满意的女主角。
他要的不是 “漂亮”,是那种未经雕琢的纯真,是白族姑娘特有的灵气。
就在王家乙准备放弃,收拾东西要回长春时,他路过歌舞团的排练厅,瞥见窗台边有个姑娘正踮着脚擦玻璃。
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,她擦得认真,连额头上的汗珠都没顾上擦,那份憨直又纯净的劲儿,一下子戳中了王家乙:“就是她了!”
为了演好 “金花”,杨丽坤跟着剧组去了大理上关村。
她从没演过戏,就跟着村民学方言、学农活,白天和大妈们一起插秧、采茶,晚上跟着导演琢磨台词,一句 “阿鹏哥”,能练上几十遍。
四个月后,《五朵金花》拍完了,谁也没料到它会火成那样。
1960 年,这部片子在埃及亚非国际电影节上拿了大奖,杨丽坤还得了 “最佳女演员银鹰奖”,埃及总统纳塞尔都特意点名要见她。
那时候,她才 18 岁,是中国第一个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女演员之一。
可杨丽坤倒好,领完奖就悄悄回了歌舞团,继续跳她的舞,连家里人都不知道,自家 “小九” 已经成了大明星。
后来上海电影制片厂要拍《阿诗玛》,一开始没考虑杨丽坤。有人说她是舞蹈演员,不懂演戏;还有人说她普通话不标准,怕影响效果。
可厂里的领导拍了板:“阿诗玛只能是她!” 为啥?因为没人比她更懂 “阿诗玛” 的坚韧。
杨丽坤为了演好这个角色,偷偷练了大半年普通话,连给男主角配唱的胡松华都夸:“她一开口,就知道下了真功夫,那股劲儿藏不住。“
可这部片子,成了杨丽坤的 “遗憾”:拍完后因为种种原因,压了整整 15 年,直到 1979 年才跟观众见面。
更让人心疼的是,等片子上映时,杨丽坤已经病了。她精神出了问题,曾经在舞台上、银幕上光芒万丈的姑娘,变得沉默寡言,甚至连熟人都认不清。
正当年的好光景,突然就暗了下来。
就在杨丽坤被病痛缠得喘不过气时,一个叫唐凤楼的上海小伙子,走进了她的生活。
唐凤楼比杨丽坤小一岁,从外国语学院毕业后,被分到了广东韶关的矿场当矿工,每天在井下钻来钻去,身上总带着煤屑味。谁又能想到,他会和 “阿诗玛” 扯上关系?
1970 年,杨丽坤的病情加重,住进了长坡医院;1972 年,又转到了湖南郴州的精神病院。那间病房挤了 18 个人,连转身都费劲,家属探视时只能站在门口。
和杨家相熟的陈泽涛,看着杨丽坤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,心里不是滋味。这姑娘才 30 岁,还没成家,就遭了这么多罪。
于是,陈泽涛想起了唐凤楼,觉得这小伙子老实、善良,或许能给杨丽坤一点安慰。
俩人一开始没见面,靠书信来往。
唐凤楼在信里,从不说 “你要坚强” 这种空话,只跟她聊矿场的事:“今天下井时,看见一只小松鼠,从煤堆上跑过去了”“食堂今天做了红烧肉,我给你留了块,可惜没法寄过去”;还会劝她:“好好吃饭,好好治病,等你好了,我带你去上海看外滩。”
这些平平淡淡的话,像小火星,在杨丽坤灰暗的生活里,点燃了一点暖意。她回信时,字写得歪歪扭扭,却会认真地问:“矿场里冷不冷?你要多穿点衣服。”
1973 年,唐凤楼特地请了假,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,去湖南看杨丽坤。
之前他在《五朵金花》里见过她最美的样子,可眼前的人,让他心里一紧:长期吃药让她胖了不少,脸色苍白,头发也乱糟糟的,只有那双眼睛,偶尔闪过一丝光亮,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。
唐凤楼坐在病床边,给她削苹果,听她断断续续地说 “想云南的天”,心里又疼又怜。他当下就做了个决定:娶她,给她一个家,让她不用再受这份苦。
那年五月,俩人办了婚礼,简单得不能再简单:家具是唐凤楼的爹亲手打的,一张床、一个衣柜、一张桌子,就这三件;婚礼就是两家人凑在一起,吃了顿有鱼有肉的饭。
婚后,杨丽坤的病时好时坏。犯病的时候,会指着唐凤楼说 “这是我弟弟”,还会把他买的衣服扔在地上;清醒了以后,又会抱着他的胳膊道歉,甚至急得哭:“凤楼,我对不起你,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吧,她比我好。”
每次唐凤楼都笑着拍她的手:“傻丫头,夫妻哪有嫌对方的?你是我媳妇,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。”
1974 年,杨丽坤怀上了双胞胎。她知道自己的病,怕吃药影响孩子,也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,哭着跟唐凤楼说 “把孩子打了吧”。
唐凤楼抱着她,眼泪也掉了下来:“小九,咱们有孩子了,这是好事,我会照顾你们娘仨的,相信我。”
后来,杨丽坤停了药,在家静养,顺利生下了两个儿子。可刚当上妈妈没多久,她的病又犯了,只能再回郴州住院。
临走前一晚,杨丽坤抱着两个襁褓里的孩子,眼泪从天黑流到天亮。
直到 1978 年,杨丽坤调到了上海电影制片厂,才算真正和丈夫、孩子团聚。
那时候,杨丽坤没法正常上班,工资连买药都不够,养家的担子全压在唐凤楼身上。
他白天在厂里做翻译,晚上去给学生做家教,有时候忙到半夜才回家,可不管多累,他都会先去看看杨丽坤,给她掖好被子,再去看两个儿子。
八十年代初,唐凤楼翻译的书出版了,拿到了三百多块钱稿费。
这在当时可是一笔 “巨款”。他没给自己买东西,转头就去百货公司,给杨丽坤买了件全上海最时髦的进口黑大衣。杨丽坤拿到大衣时,摸了又摸,笑了半天。
后来,家附近的作坊失火,浓烟滚滚,杨丽坤什么都没带,抱着这件黑大衣就往外跑。她知道,这件衣服里,藏着唐凤楼的心意。
再后来,唐凤楼下海经商,九十年代就赚了不少钱,买了车,还买了别墅。
可他从没带杨丽坤搬过去,依旧住在老弄堂的旧房子里,连家里的旧家具都没换。有人问他为啥,他说:“小九认旧,换了地方她会害怕。”
2000 年 7 月的一个早上,58 岁的杨丽坤蜷在藤椅上,唐凤楼出门上班时,跟她说:“小九,我走了,晚上给你带包子。”
她轻轻 “嗯” 了一声,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。傍晚,唐凤楼接到电话,说杨丽坤走了。
他赶到家时,藤椅还是温的,杨丽坤的手里,还攥着那张洱海边的照片。
唐凤楼把杨丽坤的骨灰分成了两半:一半留在上海,放在自己的卧室里,这样他每天都能 “看见” 她;一半送回了云南,埋在普洱磨黑镇的山上。
他知道,她心里一直念着老家,只是没勇气回去,现在,他帮她 “回家” 了。
后来,唐凤楼在杨丽坤的出生地开了家茶叶公司,用她的名字命名,还弄了 “普乡金花”“美神” 两个牌子。
“普乡金花” 是纪念《五朵金花》,“美神” 是纪念《阿诗玛》。他说:“小九一辈子没享过多少福,我想让更多人记得她,记得她演的角色。”
有次,两个儿子陪他看《阿诗玛》,看到杨丽坤演的阿诗玛站在石头前唱歌时,唐凤楼突然说:“你们娘当年跳舞的时候,比这还好看,眼睛一下就亮了,肩膀轻轻一抖,手那么一扬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……” 说着说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这个普通的矿工,没说过一句 “我爱你”,却用一辈子,把她从苦难里拉出来,给了她最安稳的家,甚至在她走后,还替她守着回忆,替她怀念云南的天。
就像《阿诗玛》里唱的:“马铃儿响来玉鸟儿唱,我陪阿诗玛回家乡。”
唐凤楼没陪她走完一辈子,却用 24 年的怀念,把 “回家乡” 的路,走得又长又暖。
而杨丽坤,不管是银幕上的 “金花”,还是唐凤楼心里的 “小九”,都永远留在了那些温暖的回忆里,从未走远。
25 年过去,茶叶的清香还在延续着这份思念,就像苍山洱海的泉水,永远记得那个叫杨丽坤的姑娘,和她用一生诠释的纯真与坚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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